002 木枕里的记忆

天色已晚，再没有人打扰我，这间曾府的房间，我也生活了五个月，初来时，很新奇，原以为曾召做为昱朝的开国重臣，他的府底必是富丽堂皇的，不想，却是很普通，我住的这间房，连我在万艳楼里的屋子都比不上。

我在万艳楼里，十五岁前，都是住在那楼最偏僻的角楼里，娘亲是我十二岁那年去世的，她去世后，万艳楼的主人，金大娘看在娘亲以往的情分上，并不曾将我赶了出去，我还住在那里，但也就是在娘亲离开后的几天内，我生了场怪病，几日的高烧不退，待好了之后，脸上开始长疮生斑，痒得不行，我狠命的抓，都抓出血来，血结了痂，痂落生疤，再好后，一张脸，是再丑不过，那时，我感觉生不如死，因为，我一向那样艳羡女人的美貌，就像娘亲，美得如仙子。

娘亲叫灵波，是当年秦淮河两岸脂粉地里，最出名的琴师，她在世时，金大娘与万艳楼的那些姑娘们都百般的奉承她。连我，亦得了她们不少的赞美。

可是，娘亲走了，我成了孤女，更可恨的是，成了一个面容丑陋的女孩子。

那之后的三年里，我成了万艳楼里一个粗使的丫头，那三年，是我有记忆来，最痛苦的岁月，生不如死，别人的鄙夷与厌恶是其次，最可怕的是，不经意间，从镜子里望到自己的脸，几次的，我都想过从我的木枕里，拽出个金踝子吞下去，像红玉姑娘那样，可以平静的死掉。

我不喜欢红玉姑娘，在娘亲活着的时候，唯她没有贿赂过我，唯她没有求过我在娘亲面前给她说好话。

但是，她死的时候，我却不得不钦佩她，那样的勇气，那样的决绝。

而我，却永没有那样的勇气，我只得偷生，在别人的嘲笑与捉弄中活了下来。

此时，我枕着我的木枕，这是我从万艳楼里，带出的唯一的东西，里面，有我从小攒到大的金银首饰，那些姑娘偷偷塞给我的，叫我在娘亲的面前给她们说好话，那时万艳楼的红牌姑娘们，紫萝、金鹂等等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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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小就伴在我身边的木枕，因我日日的抚摸，而变得光滑而温沉，就像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一般。

我所有的家当，都在里面，还有，我所有的记忆，都似掩在里面一样，只要摸着它，我的心就会变得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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