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稿述章氏民国初年被袁世凯羁留于北京时之轶事,兹更据所闻,续为记述,作前稿之补充(此次所述,亦闻诸钱玄同先生者为多)。

章氏民国三年夏末,由本司胡同迁入钱粮胡同新居(房租每月五十四元)后,眷属未至,甚感寂寞。未几,其门人黄季刚(侃)应北京大学教席之聘来京,所但任讲授之科目,为中国文学史及词章学,谒章之后,即请求借住章寓,盖词章学教材等在黄觉不甚费力,即可应付裕如,惟文学史一门,其时治者犹罕,编撰讲义,为创作之性质,有详审推求之必要,故欲与章同寓,俾常近本师,遇有疑难之处,可以随时请教也。黄本章氏最得意之弟子,章亦愿其常相晤谈,以稍解郁闷,因欣然许之。不料不数日,而黄突为警察逐出,而章氏因之复有绝食之事。

某日之深夜,黄正在黑甜乡中,忽有警察多人,排闼直入,其势汹汹,立促黄起,谓奉厅中命令,前来令其即时搬出此宅。黄愕然问故,警察惟言奉令办理,催促实行而已。黄谓:“我之寓此,系章先生之好意,纵须搬出,亦当俟天明后向章先生告别再行。”警察曰:“如使章先生知之,必加阻挠,徒添许多麻烦,故汝宜即搬,不必候见章先生也。”遂不由分说,立将黄氏押出章寓。

黄氏之在章寓,往往早出晚归,且有时寄宿他处,与章亦非每日必见面;翌日章未见黄,以不知其事,故未以为意也。二三日后,他门人有来访候者,乘人力车进大门时,门首岗警即作势欲止之,不顾而人。谈次,章曰:“季刚数日不见矣,汝见之否?”经以实告,乃知之。正诧怪间,警察数人入,命来访者速去,并谓以后不准再来,即引之而出。盖章之见客自由亦被剥夺矣。章愤恚极甚,谓凌逼至此,尚有何生趣,于是复实行绝食,以祈速死。当其前清被禁上海西牢时,即曾绝食多日,因同囚之难友相劝而止。在龙泉寺时,又曾一度开始绝食。此次绝食之举,盖第三次也。

其在京之门人钱玄同等闻之,亟起营救,一面上书平政院申诉,一面往见警察总监吴炳湘,力请解除接见来宾之禁,俾可复食。吴以章又绝食,不便过执,乃许其门人及友朋无政治色采者仍得人见。惟章则绝食之后,态度甚坚,钱等竭力劝解,不之从,谷食悉废,仅尚饮茶耳。钱等相商,以滋养品(藕粉之类)少许随时潜入茶内,藉稍补救。章氏旋即疑之,怒谓茶不干净,此策遂失败。诸人旁徨无计,而章绝食垂十日矣。

章恶袁世凯及其党类,波及北人北物。时值冬令,北京御寒之具,多用“白炉子”(烧煤球),若洋炉烟筒之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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