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阿良的童年(1)(本章免费)

阿良是个普通人,一出生就在华北的一个山区里。他本名不叫阿良,阿良是他大伯父给他起的,说起来这是他大伯父在他小时候做的唯一一件好事。

60年代中,阿良的父母是文化人,只可惜那个时候不稀罕文化人。所以阿良只能出生在大山里。因为出身的问题,他的父母将阿良寄养在远房伯伯家,根本不敢承认与他有任何关系,深怕连累了这个新生命。

阿良从小就没见过父母,只是在被其他孩子欺负时方知自己是个野种,不过阿良通常不会与他们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解决问题的方法千千万万,动用拳头是最直接有效的一种。

战斗基本都是以阿良被揍的鼻青脸肿而告终,只是对方的头同样会挂彩,伤的不比他轻,因此一来二去,也就没什么人当他面提这事了。

但这并不表示阿良的耳根子会清净,有一个人会不定期的为阿良洗耳朵,让他深刻、清醒、痛苦的认识到自己确确实实是个野种,那就是他的远房大伯父。

这是阿良唯一一个不能用暴力手段压服的存在,而通常阿良是被镇压的对象,阿良自己也深深地明白这一点,因此毫不反抗。

不反抗并不意味着灾难的结束,这只是开始。没有人会因为你不反抗而迁就你,在农村这种行为通常被认为是懦弱。当然了,或许在印度会有另外一种效果,我们也不得而知,只是阿良生活的大山里可没有这种环境,这里的法则是强者为尊,当然了,当时整个中国也是如此,不过表现的形式不同而已。

基于这个道理,阿良理所当然的成了监护人的出气筒、佣人、长工、劳力、儿子等等一系列角色——的代用品。

对,是代用品,在文明世界里,这种定义通常用一个词概括,那就是——奴隶。

阿良的大伯生的五大三粗,是村子里唯一的屠夫,粗话就是杀猪的,善使一把杀猪刀,那是他珍若性命的东西,阿良深信自己的价值绝对比不上哪把明晃晃的东西。

以前农村杀猪通常是在一个空旷的场地上,虽大却很脏。选一猪,体壮膘肥,至少三四个成年壮汉才能捉住,然后用结实的麻绳捆住四条腿,抬到膝盖高的平板上待用。

当然了,猪是不会束蹄就擒的,总得挣扎逃生,即使被捆住也是哀嚎不已,声音刺耳难听,称之为杀猪般嚎叫,常人听了必会心烦意乱,恨不得将之放生离去。

因此杀猪一定要有经验的心肠狠手段辣的中年男性作为屠夫,方能收到奇效。妇女不行,女人做饭是好手,杀鱼还行,杀鸡凑合,杀猪就有点难为了,除非心理变态。

此时猪已待宰,由一个人抓前腿,一个人抓后腿,皆成虎爪擒拿之势,死死的将猪掰成一条直线,分得越开越好。

由屠夫持刀,刀长一尺三,正好能把猪的心脏扎透过一点,一刀下去,猪一声惨叫——不对,应该是不停的惨叫,鲜血激射,就像刺破了水管一样。如果助手熟练的话,通常不用屠夫叫就会用木盆接猪血,很多猪血,好多盆。最高兴的是小孩,因为这代表着他们又能吃到好东西了。

当然了,万不可以为此时就可以松手了。人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咱们大家都被那些废物导演给欺骗了,一把JB大的小手枪,一枪下去人就倒了不动了,really?no,这只是那些傻逼导演的傻逼想法。子弹的破坏力与口径有关,即使是大口径步枪,一下子也不可能让人死亡,除非击中要害。

以前德国人用MP5冲锋枪处置劫机犯,一梭子下去,人犯至少中弹二十发,居然还能开枪还击,最后不得不动用警员自己购买的大口径军用手枪送其归西,可见mp5的威力,也大不到哪去,便宜没好货啊……

扯远了不说这个,咱们还说猪。

人都如此,猪当然更厉害。放血的时候挣扎的反而最厉害,或许是回光返照吧。因此得特别当心,防止为其所伤,有过不少屠夫放血不成反被猪推倒的案例,脖子上插把尖刀连冲带撞还咬的伤了n人,最后失血过多方才毙命,依然直立不倒,其志可昭日月。

血放足了,就该吹气了。在脚上开洞,一腿一个,用一个粗铁棍捣进去,温柔的将猪的皮肉分开,然后由屠夫向里面吹气。

同志们啊,这可是个技术与力量并重,难度同技巧都有的活啊,想想看,平常咱吹个气球都得头发晕,大脑缺氧。吹猪!这得多大的肺活量与惊人的意志力啊。

待猪鼓成气球,用细绳绑住四条腿的破口,然后用木板拍打,让猪的全身皮肉分离,就可以开膛了。

一刀下去,哗啦一大坨东西流下来,啥叫花花绿绿你就知道了,非常之臭。各地规矩不同,大抵是屠夫杀猪,能得一副下水,其余都是主家的。

阿良大伯杀猪则有不同,除了开始要人帮忙捆猪外,其他不用其他人动手。先灌一碗烧酒,将刀往嘴里一咬,怒目圆睁,抓住猪嘴一用力,就露出了脖子,一刀下去就能完事。

观看的人都能感觉到一股杀气,猪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无力的惨叫,那场景就是裸的暴力宣泄。

这是纯粹压倒性的暴力,阿良抵抗不了,因此只能任伯父为所欲为。打杂扫地,做饭洗衣,无所不为。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阿良最痛恨的是推磨,简直有点神经质。一到冬天,阿良通常的归宿就是磨房,几乎是无穷无尽的老玉米棒子,一圈一圈地转,无休无止。一斗棒子面下来,基本阿良就会脱力,头晕目眩,连饭都吃不下去。

虽然人小力弱,推磨很慢,但是他大伯并不介意这个。

“慢慢磨,不用急,你有的是时间。

于是,阿良一个冬天基本上都在磨房里度过。

可以说,他们家吃的棒子面,全是阿良的血汗。

有时候阿良非常怀疑,自己连大伯就两人,自己磨得也算勤快,怎么就是磨不完捏。而且吃得快,半月不到就得买,大伯还老嚷嚷着自己吃得多。

后来阿良才知道,家里的棒子面不是吃掉的……

有时候半夜三更,阿良大伯会起身出门,天不亮又回来,这一切当然是瞒着阿良。

而第二天则是一袋新的老玉米棒子要开磨。

屡屡如此,让阿良痛恨不已。

于是等他大伯又一次半夜出门的时候,他也悄悄起身,终于看到了他大伯背着一袋棒子面消失在夜色。

轻手轻脚的跟着,跟踪的结果让阿良恨得咬牙切齿——他大伯进入村东头赵寡妇的家。

一切真相大白,原来阿良负担着两家的食物加工业务。

赵寡妇是村里有名的风**,平日里也没啥营生,地也不种,整日里打扮的花枝招展,或站在门口嗑瓜子,或同别人东拉西扯。

以三岁小孩的眼光都能看出来这不是个正经人,更何况别人。

只是阿良虽然知道这一切,他却没法说出来,因为大伯会喝酒,会打人,往死里打。

于是阿良只能终日与磨盘为伍。

当然了,他偶尔也能抽点时间上学校,这种情况通常发生在要考试的时候,阿良大伯则会大方的放他半天假。

“去,给老子考个双百回来!

结果可想而知,一天课都没上过的阿良自然只能考个鸭蛋。

阿良永远也忘不了这种经历,以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恐惧考试。

不是恐惧成绩不好,而是恐惧这成绩带来的后果。

对付阿良这种零蛋学生,老师们通常的做法是让家长带回家。因此宣布成绩这一天,就成了通常意义上的受难日。

阿良大伯自认为还是很关心阿良的,特别是关心自己远房侄儿的成绩,因此每次宣布成绩之后是不会让阿良走路回家的,基本上都是拎着耳朵,脚不沾地一路提回来。

之后就是先喝酒,再暴打,不用扫把,那太轻,阿良大伯喜欢用小板凳,这玩意趁手。

一般边打边骂:“你个小杂种,你妈怎么把你养出来的。你爸把你交给我就是让我管教,拿老子钱上学,你他妈的居然给老子考个零蛋,**的,简直是个猪。连猪都不如,猪养肥了还能杀了吃,你他妈的吃了老子这么多有个屁用,**的……

自从阿良知道他大伯给赵寡妇送棒子面就一肚子气,暴打的时候顶不住了,还了一句嘴:“我没吃得多,棒子面都给你送人了,我上学也没用你钱,是我家寄过来的……

话一出口,阿良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大伯的面皮成了猪肝色,眼睛也发红了。

这是很不好的兆头,大伯杀猪的时候眼睛也发红,村里人通常说这是杀气。阿良害怕极了,原本缩在墙角抱头任打,突然福至心灵,赶紧跳起来逃出门。

“小杂种,还敢跑,今天不打死你我不算你上人……

大伯怒吼的声音就在身后,阿良却不敢回头,只是发足狂奔,只要跑到村里就暂时没事了,那里人多。

即使阿良再单纯的脑袋也知道此时不能停下,无奈人小腿短,如何能跑得过凶神一般的大伯。

阿良刚跑到谷场就觉得头发一痛,被大伯抓住,用力一甩,整个人就腾云驾雾,重重地摔在地上,又滚了好远。

此时在谷场上乘凉的人们已经注意到了这一幕,议论纷纷,却没人敢上前。

屠户的名声在外,有名的胡搅蛮缠不讲理,再加上是管教自家小孩,天经地义,因此人们只是围在一旁观看。

……这一次阿良并没有逃过,他躺了一个星期就起身了,并不是大伯父动了恻隐之心抑或是阿良身体强壮,而是他的叔叔来看他了。

这个叔叔姓丁,这些年每年都要到这个山沟来一次,看看阿良,给他带点生活费,当然了,钱都是交给阿良大伯父的。

丁叔叔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躺在床上的奄奄一息的少年竟然是自己要找的人。阿良则睁着一双大眼睛,只顾流泪,连话都说不出来。

丁叔叔仔细检查了阿良身上的伤痕,顿时怒不可遏,腾的站起来就去找阿良大伯父理论,两人的争吵声很大,连邻居都惊动了。

丁叔叔虽然人生的文质彬彬,却是丝毫不惧怕阿良大伯父的野蛮,据理力争,分毫不让。

阿良虽然人动不了,心里却是十分渴望这位丁叔叔能把自己从这个地方给拯救出来,因为他知道若是这一次走不了,日后免不了又有无穷无尽的黑暗生活。

不过事情的结果很是欣慰,这位丁叔叔扒下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那块上海牌手表——扔给阿良大伯父,总算带走了阿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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